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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/李光莒

   親愛的姐姐,經過一夜的「激烈意見表述」之後,我們又背起了行囊,走進了各自的角落,扮演自己的另一個角色---教師與學生。所不同的是,你走入一個傳統(主流)學校,而你妹妹則走入「另類學校」。常有人問我,為什麼要大老遠把小孩送來「另類學校」?為什麼要跑到這樣一個鄉下學校來服務?靜夜沉思,我也往往必須自問一下,我究竟要追求的是一個甚麼樣的教育?

我一直相信辦教育,教師首先得把自己當成一個人,也把受教育的孩子當成一個人,然後大家才能相互平等、自由地「學習」,因為孩子的發展及成長,你不可能把什麼價值灌輸在他內心,教師和孩子都應該謙虛地注視激盪出來的火花(程延平,2009)。

   這是創辦全人學校的程延平在《沒有圍牆的學校》一書中的一段話,也是我願意在「有點資深的年齡」,仍然願意來到這所體制外學校,學習成為一個「人師」的動機之一。我一直以為教育的本質,本來就應該以兒童為學習中心,就像杜威在 The child and curriculum 一書中對兒童中心主義所陳述的:「兒童是起點,是中心,是終鵠。兒童發展與兒童生長就是理想(Dewey,1956)。」

拜讀薛曉華教授的--〈尋覓後山海芋的春天--一個家長參與田園小學中與批判教育學及另類教育的對話〉後,更加堅定對自己選擇教育作為終身職志的不悔抉擇。想起自己從初任教師的青澀、緊張,到成為一個知識的承載體、傳遞人,更進一步透過對話與反思,與學習者、社會脈絡互為主體,一起「產出」、「建構」知識。這一路跌跌撞撞,甚是顛躓,不想竟也耗去我十多年寒暑。

   我常思考,一個人若離開了自己的土地,就會像失根的蘭花般,失去了生存的意義與價值。作為一個課程的研究者,若不能將課程落實於生於斯,長於斯的這塊土地,那這個課程將失去養分與信念。念研究所前,感覺自己只是一顆轉動不息的陀螺,不停歇的在職場與生活中煎熬著每個不知名的日子。理想是一種酵素,卻只沉澱在內心深處。

   年輕時,也與現在在教室中大部分學生一般,面對自己茫茫大海似的未來,不知將來究竟要作什麼?不過,理想的酵素,在適度的環境催化下會發生反應。檢視自己,一路走來,由求學、服兵役、工作到走進婚姻,似乎我與所有的「凡人」並無二幟。然而,心中的那個「我」,卻開始思索,像柏拉圖一樣,問自己:「我是誰?」「我要做什麼?」「什麼是我要的人生?」而這使我走向一條,從沒有想過的生命岔路

   就讀研究所後,才發現原來心目中那個理想的教育模式,被稱為「另類教育」(其實我更願意用「理念學校」這樣的語詞,來代表我心目中的學校)。但是自己對於這個名詞一直有很大的意見,因為依照另類教育的理念、哲學或是教育方式,它不就恰好是符合教育本質的教育原理與教育方式。

   稼軒說:「眾裡尋它千百度。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。」「我」本來存在,卻還向外求「我」,真傻!因此,除了正式的課程,我喜歡在潛在課程中,放入情意與人文的部分,我喜歡與學生們分享我收集的文章,戲劇或音樂。我喜歡將自然課與藝術人文作結合。尤其是環境保育與地方人文的結合,常會使我把課程「玩」的很愉快。

   親愛的孩子,我確實「偏心」了,我無法用原來在傳統學校的「教學」(升學)觀點,在原來的工作岡位上,繼續製造「考試機器」!就像大多數的批判教育學者所認為的一樣:

許多教師對學生的觀點會不自覺地掉入一種「自由派的憐憫」形式,他們會對學生抱持著同情與熱忱,朝向「彌補」這些社會受害者的不足。因為教師會覺得自己擁有的是「比較強勢和優越的文化」,認為自己可以滲透,並且為那些被剝奪的學生創造意義、創造希望和創造他們的形狀(薛曉華,2008)。

   McLaren1998)甚至說,老師的教學方法,只是中產階級的流行觀加上一點「人文主義的調味料」。這對於一個自詡為「左派」的小資產階級(同時「兼職」於上層結構與下層結構)的「我」,無異是當頭棒喝!

我相信我和大部分教師的「愛心」是充分陷入了「自由派的憐憫」,我們深信「跟上課業」對這些孩子來說是最重要的,我也非常清楚這些中產階級兒童學齡前階段非常熟悉的文化資本。但是,一味地彌補,真是為他們好嗎(薛曉華,2008)?

   同樣的質疑,一樣困擾著我。

   我選擇帶你妹妹到這樣一個鄉下學校,其實是企圖重新燃起自己對教育的熱情與渴望。因為我知道這裡有一群富有理想的工作夥伴,跟你「把拔」一樣,願意燃燒自己的青春與生命,共鑄一種不同的教育典範,一種以感動澆灌出來的互動歷程。這樣的歷程,是很多你「把拔」的「圈內」朋友所沒有「看見」過的畫面(實際上在來這個學校前,我自己也沒看過)。我發現自己有一個「天賦」,就是可以幫助別人「看見」自己的天賦。所以我選擇從「山徑」來實踐自己的理想,在你段考前帶一群孩子在黑潮流浪,在大山大海與這片土地的人情味中踩踏,然後分享彼此的感動。

因為我相信,LockeRousseauDewey以孩子(孩子的生活經驗)為中心的教育哲學,能夠為我們重新開拓了新的教育視野。透過「作中學」,將學習經驗不斷地重組與深化。而「體驗學習」即是建基此一理念的教育實踐。正如David Kold1984年所提出的觀點:「對我講述,我會忘記;示範呈現給我看,我可能會記得;讓我身歷其境地融入,我將會理解

   我不相信可以把什麼價值或知識灌輸在一個不願學習的孩子內心。因為這個孩子的「靈魂」必須透過自己身歷其境的與其他「靈魂」交流,才有機會為自己耙梳出自己的「意義」,所以昨夜的「激烈意見表述」,我看見了一個願意「找尋自己生命意義」的靈魂,作為一個「把拔」是很受感動的!也感謝你願意繼續讓「把拔」化為石橋,繼續守候這些與我相遇的年輕生命,陪他們一起找到生命的意義,「把拔」謝謝你!

後記:就讀北市一般國中的長女今年升上九年級,面臨基測壓力而與我們夫妻「激烈表述自己不同的意見」,觸發這一篇文章的產出,也與各位教育大家庭的家人們分享一點自己對教育的淺薄看法,望勿見笑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          漢帝學習創新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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